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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庆年间,辰沅永靖兵备道傅鼐在湘西苗疆实施修边、练勇、屯防三大方略。其中的屯防,分军屯、民屯、苗屯,屯田的来源,赎取苗民抵押给汉民田万余亩,曰官赎田,收回因战乱抛荒的田地,曰官垦田,还动员地主献田,叫献官田。因屯田故,地处偏远的凤凰厅能够供养一支常驻五千余人的军队,谓均田养勇,成为利用本地资源解决边远少数民族地区防务的成功范例。
至林则徐任湖广总督时止,湘西屯防已历四十余载,弊端丛生,难以为继,迫切需要整顿。林则徐巡历湘西苗疆后,发现了这一问题,决心予以大力整顿。道光十八年(公元1838年)正月十九,他在上奏朝廷的《清查苗疆屯防事宜酌议条款折》系统阐述了他整顿湘西苗疆屯务的主张。主要有七个方面,即清屯田、清佃欠、清支销、清借款、筹归补、申边禁、移屯员等。
经核查,至道光朝,凤凰、乾州(今吉首)、永绥(今花垣)、古丈坪(今古丈)、保靖、泸溪、麻阳七厅县,累积丈收田土152157亩,其中授老幼丁等田土6109亩,授屯长、屯丁田44346亩,官府免费提供土地、种子、耕牛与住房,且耕且守,以粮代饷。另外101700亩召佃收租,以一亩一两白银计,共十万余两白银的租金,用于养瞻勇丁与道、厅县一应开支。但屯长、屯丁存在将屯田私下典当的问题,长此以往,屯防将名存实亡。为此林则徐责成所在道、厅县严加检查,如有违禁,即行从严惩办,务使积弊永除,确保屯防长久。
凤凰阿拉营镇天星村碉楼。刘德靖 摄
苗疆召佃收租,在傅鼐任辰沅永靖道的时候,共收租谷105488石,嘉庆十九年核减5500石,每年实征租谷99988石,道光元年又核减20770石,每年实征租谷79218石,永为定额,不许再减。无奈苗疆田土瘠薄,刀耕火种,加上十年有九年水旱灾害,收成不好,据统计,自道光元年至十五年共计佃欠租谷9566石,佃户实在无力完纳。为此林则徐一方面请求朝廷豁免道光元年至十年佃欠租谷,一方面责成辰沅永靖道督饬屯弁,发展水利,精耕细作,提高粮食产量,确保足额完佃,不许再有佃欠。道光帝是个吝啬鬼,不料此次十分大方,一笔勾销湘西苗疆道光元年至十年佃欠租谷4650石。
查湘西屯防经费,嘉庆年间可收租谷十万余石,可以满足各项开支。但到了道光以后,租谷一减再减,导致收支不平衡。为此林则徐责成辰沅永靖道赵文在与永顺府知府诸嘉杏进行核查,明确哪些为刚性支出。据统计,每年湘西苗疆实需开支银谷79200余石。其中每年七厅县屯务人员薪酬、养廉银、练勇军饷、操练、军火购置费、红白喜事慰问金、碉卡维修等需支银25290两;屯弁、练勇、苗兵口粮、添制军械、水毁田土恢复、学生奖学金、教员、差役薪酬等每年共需谷38640石;每年新增学生奖学金、儒学、屯、苗义学教员薪酬、乡勇义烈祠祭祀,以及社会救济,等等,共需支谷4229石;七厅县书籍费、加班食、办公耗材费、碾米费、工匠费、军事教官报酬,以及兵营建设、维修等项共需银550两;其他如七厅县均屯档案整理、装订、屯长薪水、工匠口粮、运送盐粮运费、差旅费、仓廒检修、水车修理、屯防差役口粮,永绥伤残兵丁三百名的口粮等,共需谷10500石。以上各项,为维持运转基本支出,必须确保。
镇筸练勇一千人,他们除了打仗,别无所长,军饷是他们生活唯一来源,军饷菲薄,生活十分艰苦。傅鼐为辰沅永靖道的时候,允许于每年年底青黄不接之时,由辰沅永靖道借给他们银谷以解燃眉之急,但必须在他们的饷银中扣除,相沿成习。道光七年为歉收之年,物价飞涨,练勇借支比往年有增无减。十二年出师湘南羊泉与粤北,他们又借支添置行头,按规定应从他们的军饷中一并扣除。他们悲愤莫名,于是在十六年爆发闹饷事件,险些酿成一场兵变。查明练勇历年积欠借支银6400余两,屯丁与苗弁历年积欠借谷1170余石。林则徐深表同情,请求朝廷豁免练勇历年借欠银两,与此同时,对今后湘西苗疆借支做出严格规定,如有不得已而借支,辰沅道须报请湖南巡抚与湖广总督同意,不得自作主张。
生息银两制度是清代一种财政金融制度,指政府将公用经费借给商人营运生息,而政府则收取一定的利息,以弥补办公经费不足,在清代这种制度只在小范围内试行。
湘西水旱灾害频发,平均亩产214斤,该收的收不上来,是造成镇道财政困难的一个重要原因。为此嘉庆二十五年清廷责成湖南藩司借给辰沅永靖道白银十万两,由辰沅永靖道贷给江淮盐商,江淮盐商每年还本付息12000两,其中利息7000两,闰年加征,留给地方。本金5000两,归还省府,分20年还清,俗称汉岸生息。放贷10万两白银,每年还本付息12000两,简直是明抢,但江淮商人之所以愿意承受,是因为古时实行的是食盐专卖,是暴利行业。汉岸生息,是大清面向湘西的特殊财政金融政策。
凤凰阿拉营镇天星村杨家屯。刘德靖 摄
至林则徐任湖广总督时,湘西实行汉岸生息已经17年,各厅县屯田十万余亩,均处万山之中,每当山洪暴发,田多损毁,不能恢复的共计233亩,正常年份每年佃欠租谷280石,过来均由时任道员赔补,道员敢怒不敢言。林则徐了解到这一情况,指示从汉岸生息中解决因水毁田土佃欠租谷的问题。
道光朝凤凰、乾州、永绥、古丈坪、保靖五厅县额设苗官486名,分别委以守备、千总、把总、外委等职,专管苗区事务,实行“以苗治苗”,大部分是忠于职守的。但据林则徐了解,有守备梁开科、千总吴老吼、欧通国、把总龙老巴、外委龙隆景、石添荣、廖老寅等,因约束不力,名声败坏,以及延误公事之文碧祥等书吏14人,林则徐责令所在厅县将他们革职,并严查汉奸私人苗地,务求汉苗相安无事。
镇筸练勇一千人,五百名驻扎新场,五百名驻扎同全坡,分为左右两哨,每哨设屯千总、屯把总、屯外委、屯额外各一。嘉庆十四年设北关守备,下设千总、把总、外委、额外等官,统帅镇筸练勇。他们与镇筸镇营兵同处凤凰厅,经常发生打架斗殴。为此给事中常大淳奏请将镇筸练勇分凤凰、乾州、永绥三厅安置。但林则徐认为,镇筸练勇多系凤凰本地人,平时拖家带口,靠军饷养活一家人,将他们中一部分迁往外厅县,他们本人及家属安置费难以筹措。为此林则徐将镇筸练勇左右两哨改为两营,一由新场堡屯守备管辖,一由北关屯守备管辖,这样避免了尾大不掉。
林则徐在湘西办屯务小试牛刀,为日后在新疆屯田备边积累了经验。